陈梦熙｜老屋

女孩儿叫做晨陈梦。她很喜欢那座老屋。

老屋是由青砖砌的，端正而又慈祥陈梦。屋顶上是老旧却仍凝实的灰瓦，只对着正厅桌上的那几块瓦被换成了塑料膜，许是为了透光罢。正门前有九级青石板制成的石阶，上面凹凸不平，雨天便积了星星点点的水，却是极为稳重的模样。左右对称的两方窗下各自摆放了些花草及干柴之类。屋前又左右对称地站了两颗老樟，树干粗得两个女孩儿都难以抱全。 -陈梦

老屋很老了——比门口的老樟还要老上百来年陈梦。也正因如此，老屋的地面曾一度是波浪形的，上面密密麻麻的布着大大小小的土坑。女孩儿小时候不止一次在地上摔倒，常常吃了一嘴的灰，委屈地赖在地上大哭起来。听闻哭声，女孩儿的奶奶总是急匆匆地扔下手里的锄头或是锅铲，从菜园子里或是厨房里赶回来，见女孩儿摔倒，把手随意地往围裙上一擦，弯下腰抱起女孩儿，一只手指着地做捶打状，说：“都怪你，让我晨晨摔了，晨儿，奶奶帮你打它，使劲捶它嘞，不哭了哦，乖哦……”女孩儿见奶奶“教训”它，破涕而笑。 -陈梦

只是……女孩儿看着现在这光洁的地板，微微遗憾陈梦。

奶奶是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，十六岁初中毕业就被请到村里小学教语文，一教就是几十年陈梦。奶奶常对她的学生说：“大学之道，在明明德，在亲民，在止于至善。现在的你们可能还不懂，而等你们经历了人世的灯红酒绿，看到诱人的名利与权势，甚至你们也将为此委曲求全、妥协讲与时才明白，但你们永远要记住心中的那一份勇敢与热情，可以卑微如尘土，不可扭曲如蛆虫。因为你们的身后有无数人的殷殷期盼。” -陈梦

女孩儿其实并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，她并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——她就如同那温室里的花朵，从未经历过外界的风风雨雨，且也只有一个奶奶在她后面默默守望，哪有什么许多人的殷殷期盼，但女孩儿依旧安静地陪着奶奶冒着风雨去上课陈梦。 -陈梦

关于老屋的回忆太多太多，那是什么都承载不了的阳光的意义陈梦。可是希望大海风平浪静，却往往有狂风与恶浪；希望江河一泻千里，却常常有漩涡与急流；希望生活美满幸福，却常常有悲伤与忧愁。

彼时，夏至陈梦。阳光明艳的不可方物，屋顶的那张塑料膜浑身宝光，却刺眼无比；屋后荷塘中的凤眼被绿藻迫不及待地取代、占领了整池水，显得张扬而放肆。女孩儿在一棵老樟下扶着小凳子，看着《抒情歌谣集》，正被书中清新脱俗的文字所吸引，耳边却传来奶奶抑制不住的咳嗽声，女孩儿放下书，跑到门口，看着倚在门边的奶奶，担忧地问：“奶奶，您没事吧？” -陈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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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有呢，咳、咳、咳，没事儿，喝点儿热水明天就好了陈梦。”

但第二天奶奶的病情并没有好转，反而咳得更加严重了陈梦。同村的伯伯把奶奶送去了医院，却被告知，奶奶得了骨癌。

女孩儿听到这消息的时候，一根弦在脑中拨动，不知扯动了哪根线，心脏猛地一抽，头脑中似有厚重的钟不断摇晃着，随后身上的某个地方酥麻开来，伴随着七分寒、三分痛向全身各处蔓延，疼痛、昏沉、迷茫涌现在身体各处，看不见了听不清了说不来了，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，那一瞬间所迸发出的情感，足以把心撑破陈梦。也确实破了。一丝寒风割了进来，女孩儿瑟瑟地打了个颤，随后有一瞬间的停滞，而后是千刀万刃毫不留情地捅入，一刹那，千疮百孔，却连痛都顾及不上。 -陈梦

女孩儿瘫倒在地，浑身冰冷陈梦。奶奶……

之后的那些日子在女孩儿的心中就像一幅被泼上了墨的山水画，看不太清，却总能从中寻得一两点蛛丝马迹来陈梦。唯记得入殓当晚，女孩儿哭花了眼，被同族的叔伯所扮的阎王吓晕了过去。

女孩儿真真切切地晕了两天一夜，听闻是请了当地有名的道士做法，才让女孩儿醒了过来陈梦。醒来后，奶奶已经在那个端正而又肃穆的黑色的狭长的盒子里了，在正厅原本是桌子的地方摆着，屋顶上的那块塑料膜幽幽地投下凉凉的白色，被那深重的黑色吞噬，未泛起一丝波澜。 -陈梦

女孩儿渐渐长大了，弯过腰，折过骨，女孩儿总想起一句话：“欲闻华亭鹤唳，可复得乎？”莫要在追不上时，才去追；在味道尽去时，才想品；在不得已时，才珍惜得已；在人生大片美好到支离破碎后，才去捡拾一些碎片，拼凑美好陈梦。奶奶为女孩取名叫晨，希望她的每一天都如晨光一样美丽，希望她永远保持初心，永远单纯而又美好，永远勇敢而又热情。 -陈梦

女孩儿终于懂得奶奶说的那句话，原来，哪有什么岁月静好，那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陈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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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：文乡枞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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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

陈梦熙 女，生于2001年陈梦。笔名两楹梦，枞阳县官埠桥镇岱冲村人，学生。庸俗至极的灵魂梦想着人间安宁，而那时我恰好自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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